[大小]雪夜逃亡
*大小性转,钕酮文学,大师姐×小导,弯恋直(暂时)
*小导离异且婚姻不幸()
*大小这么香怎么没人做饭啊!(震怒)(大哭大闹)(满地乱爬)(吃塑料袋)
大师姐拍门的时候小导在吸溜面条,砰砰砰的巨响吓得她差点把挂面呛进鼻子里。紧赶慢赶开了门,学生闷头往家里冲,小导摁着她的肩膀把她刹在玄关,拍干净她身上的雪,又给了她一条毛巾。
“擦擦头发,大过年的别感冒了。”
屋子里暖气开得足,她头上的碎雪化得很快,亮晶晶的水珠挂在睫毛上,鼻头被暖气一激,红通通的,像是刚刚痛哭了一场。
“怎么啦?”小导给她拿了双毛茸茸的拖鞋,自己却光着脚在地上踩来踩去,“晚饭吃了没?我面条煮多了。”
“我不吃。”大师姐闷闷地说,“我怕你把我毒死了。”
小导气笑了,夺过她手里的毛巾,恶狠狠地扭头就走:“饿死你算了,小没良心的!”
“老师。”
“我爸妈来抓我回去相亲。”
小导停在原地,叹了口气,转回头。平日里凶神恶煞不可一世可止吴超群夜啼的大师姐蔫嗒嗒地站在门口,像只淋湿的小鹌鹑。她忍着摸摸学生脑袋的冲动:“怕什么,就说今年公司催得急,你和我一块儿去出差,年后回来。”
“他们都追到我宿舍来了,我跳窗户逃过来的。他们好像知道你宿舍在这儿……”大师姐的头越来越低,小导看着都脖子疼,思索片刻啪啪啪地把屋子里的大灯灭了,拉上窗帘,把大师姐拽进卧室。
“我带你去市中心那套房子,你先挑两件厚衣服穿。”
小导出了卧室去收拾碗筷,大师姐脑袋发懵,敞开的衣柜像巨兽的口,引诱她走进甜蜜的黑暗陷阱。她的指尖滑过款式各异的风衣棉衣羽绒衣,这算什么,刘教授风月救风尘?现在就该是转移阵地金屋藏娇?什么东西!大师姐懊恼地捶脑袋,果然不能和李一鸣那家伙混在一起,思想都污秽了。她咽了口口水,把那些不可告人的隐晦不可告人的秘密连着唾沫一起吞进肚子里。
那边小导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裹着长大衣和厚围巾,捂个棉帽子,把自己包得像个蚕蛹,看她站在衣柜前发呆就笑:“愣着干嘛呢,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大师姐还没来得及怼回去,门口就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动静,大师姐脸色微变,小导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偏头做了个口型:“你爸。”
现在走正门是行不通了,小导皱皱眉,蹬上靴子,示意大师姐跟上。俩人走到阳台,小导把防盗网上的锁头打开:“非常时期,从这儿走。反正也就二楼。”说罢不顾大师姐一脸惊愕,踩着一楼人家的顶棚,手撑着防盗网的钢架,左右腾挪两下,踩在了一楼的空地上,左右张望刺探敌情,活像个望风的女飞贼。
“下来吧,没人。”小导冲她比口型,她咬咬牙,学着小导的样子往下翻,两脚刚落地,小导就给她蒙上帽子口罩塞进车里。打火拔刹一脚油门——去也!
腊月二十九晚上八九点,马路上的车疏疏落落,小导一想到学生刚刚翻下来那个傻乎乎的震惊相就忍不住想笑,翻宿舍的窗户是一回事,从二楼爬防盗网跳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后座上呆愣愣的大师姐,却正好和她对上了目光。大师姐的眼睛大,瞳仁又黑又圆,眼角向下撇,不绷着脸看人的时候很有点无辜的味道。大师姐就这么盯着她,眼神湿漉漉的,目光专注澄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小导像偷吃鱼干被抓包的猫,立马错开了视线,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冲散了车里的尴尬气氛。接起来,是个粗犷的男声:“刘老师,俺娃在你那儿不,俺刚刚去你家找你,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
“哎呀这个真不好意思啊,今年有个大项目,公司催得急,过年呐还得加班,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实在麻烦实在麻烦,她今年得和我一起出差……”小导边开车边与大师姐的父亲胡扯一通,大师姐则继续心安理得地透过后视镜盯着老师看。
银白的车像刀刃似的剖开漆黑的柏油路,凛冽的狂风被隔绝在外。大师姐想起李一鸣在办公室里摸鱼看的电影,她俩就像路易斯和塞尔玛,过去被抛下,未来在车轮下无限延展,许是突如其来的软弱作祟,她居然想让时间永远停驻此刻,不用理会身后的腌臜,面前的路永远有自由与希望。
“老师,你也帮俺劝劝她,女孩子读那么些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都得嫁人?”
幻梦破碎了。又是这个论调,又是这个口气,大师姐在心里嗤了一声,无所谓,反正这些事儿以后只多不少,爱说就让他说吧。
“什么叫想不嫁人就不嫁人啊!”电话对面的男声突然拔高,“女娃子不嫁人,和刘老师你一样当老姑娘?我和她妈不得被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
“当前路段限速40公里,您已超速。”
“孩儿他爹——”
“爸!”
导航冰冷的女声,电话对面大师姐母亲的责怪,大师姐怒气冲冲的一吼混合在一起,小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慢踩一脚刹车降速。
大师姐把电话夺过去,噼里啪啦地骂人:“俺爱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你不就想俺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嘛,你自己看看给俺找的那群臭鱼烂虾哪个比俺现在汇的钱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塘泥糊了瞎狗眼,你再敢胡说八道,明年俺一分钱都不汇。”说罢啪一声挂掉了电话,缩到后座上生闷气。小导想透过后视镜看她,大师姐一声吼:“好好开车!差点闯红灯了你知不道么!”
这狗脾气,小导失笑,摇摇头,跟被李一鸣瘟了似的。打了灯右拐进小区。停好车子,小导领着大师姐往家走,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蓬蓬的,大师姐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心不在焉地走,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背影看。
小导比她矮半个头,人也瘦,摘了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男女不辨,不思进取不求上进,成天里缩在办公室瞎捣鼓,日子过得也迷迷糊糊的。大小姐日子过久了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第一次请学生在家里吃饭把盐当糖放,做的红烧肉给吴超群齁了个半死,偏偏这小孩还以为是老师家的特色,吃了五六块都不敢吭声,李一鸣笑得直打跌……
还是这个人。博士期间三篇顶刊,没做博后就拿了教职,为了成果坐了十年的冷板凳。为了自己这个连离心机都不会用的傻蛋千里迢迢赶到山东,坐在厅堂里,周围叔伯兄弟三姑六婆虎狼环伺,她侃侃而谈舌灿莲花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赛过达尔文不让摩尔根,硬是让自己读了研又读了博,给她分钱帮她发论文,现在大过年的还带着她四处逃窜……
小导突然停下了,大师姐不明就里,一下没刹住车,差点撞上她。
“干什么,你没带钥匙?”
“什么呀!”小导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盼着点儿好的。”
“就是……这房子我离婚之后就没怎么住了”小导低头看脚尖,“可能有点儿乱,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去附近宾馆给你开间房,先凑合一晚上,明天我……”
“不用。”
“啊?”小导抬头,随即欢欢喜喜往前走,“那快走吧走吧,这破天我手指头都要被冻掉了……”
“谁让你穿这没口袋的衣服的。”大师姐嘁了一声,抓过老师的手,捂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小导直觉这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但一瞥大师姐正气凛然的神色,又心安理得地捂着了。
进了房门,屋子并没有小导说得那样乱,只是有种太久无人居住的死气沉沉。小导开了灯又打开暖气。又有人敲门,大师姐吓得一激灵,挽胳膊捋袖子去开门,却不想只有一个外卖小哥站在门口:“刘女士吗?你的外卖。”
“欸欸欸是我是我。”小导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接过外卖,又钻进厨房里了。
“你晚饭没吃饱吗?”大师姐推门要进厨房,小导却砰一下把门关了:“大人做事小孩儿别乱看啊!”
“大人?”大师姐差点笑出声,“德性!”
少顷,厨房门开了,水蒸气和小导一起飘出来:“你晚饭不是没吃吗?来吃饺子。”
“我才不饿……”大师姐嘴硬,肚子却咕噜一声响,小导噗嗤笑出声,又在大师姐的眼刀下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大过年的,你也不回家,我也不回家,吃一顿就当是年夜饭了。”
“你不回去嗯爸妈过年吗?”大师姐含含糊糊的,小导撑着头看她,闻言道:“我爸妈今年出国旅游,现在估计人在热带享受阳光吧,哪像我,苦逼兮兮的——”
大师姐的手突然僵住了,她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饺子,神色郁郁:“老师……我爸那家伙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道歉,我——”
“嗨,就这个屁事。”小导把筷子塞回她手里:“你爸说得也没错嘛,再说了,你是你,你爸是你爸,你替他道歉像什么样子。”她的目光游离,大师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墙上一块脱落的墙皮。“但是我还是那个意思,你想不嫁人,就不嫁人,别跟我一样,被人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就稀里糊涂地心软了,搞得一地鸡毛”
“不幸的婚姻,比听这些闲言碎语痛苦多了。”小导喃喃自语。
大师姐抽抽鼻子,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肚子里,低着头掰手指发呆。“我就是不舒服。”她突然蹦出一句,“我就是听不惯他们说你。”
谁要是敢动她,我就让他先退休。
“闲言碎语,在所难免的喽”
谁让你欺负老师的,你有这个权力吗?
“你老师当初读博发了三篇scn都有人说三道四呢,让他们说呗,又不会少块儿肉。”
我要带你在五年之内上院士,然后拿诺奖。
“还委屈呐”小导看她一脸纠结扭曲,无奈地笑笑,叹了口气,张开双臂,“要到老师怀里哭一哭吗?”
她一下子就从自艾自怨的回忆中抽身了,砰砰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汽锤轰鸣般砸在她的耳膜上,睡梦中也不敢想象的怀抱近在眼前,她呆愣着,压抑的情愫顶破心防抽芽疯长成丛林。
“不要啊,那算了……”小导讪讪地收手,却被她扑了满怀,肋骨相撞一阵钝痛“呃——你他妈的,你想撞死我篡位啊。”
她才不理老师的白烂话,把头埋在小导的肩窝里一动不动,柔软的毛衣扫过鼻尖,微微的皂荚香气熏得她目眩神迷。老师,老师,老师——她在心里絮絮叨叨,喉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的热流从胃部冲上额头。
小导轻轻拍拍她的头,她头顶有两个发旋,一个旋的孩子好,两个旋的孩子巧……心头又是一阵熟悉的刺痛,无所谓,无所谓,大过年的不想这些伤心事。小导想松松手放开她,埋在肩窝里的脑袋却发出一阵细不可闻的抽泣。
妈妈——
大师姐这么想的,莫名其妙的,她也这么叫了。
刚刚还想松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发顶,她有些慌张,不知是慌张自己的口不择言,还是在慌张老师突然之间的亲近。
“老师……”她沙哑着声音询问似的开口,小导却没有出声,手臂收得更紧,少顷,一点点微凉的液体砸在她肩膀上。
“他妈的——”她听见导师带着点泣声的国骂,“等你毕业我就送你去剑桥,博后完找个好工作,跑得远远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不,我不要!她听见心里的小人儿在尖叫,我不要走!我可以在本校博后,以后就做你的科研助理,助教,什么都行。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但她是成年人,成年人总是权衡利弊,成年人大多己不由心。
“好。”
许久——或许也没那么久。小导松开胳膊,欲盖弥彰地蹭蹭鼻头。她眼圈似乎有些红,大师姐鬼使神差地扯了张纸巾,小导快她一步,胡乱拿袖口抹了抹脸。她的手僵在半空,假装若无其事地擦擦肩膀,口是心非地吐槽:“你是不是感冒了,鼻涕都流我肩膀上了。”
小导气呼呼地扯她的嘴:“小屁孩,大过年的就不能装装乖吗,说点我爱听的!”
她沉默了,惯于谤讥的嘴实在讲不出几句吉祥话。小导也没指望她狗嘴里吐出象牙,轻笑一声,拿起碗筷丢进水池里。
“老师。”
“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傻瓜啊你”小导叹了口气,“哪有人腊月二十九就祝人新年快乐的。”
“你才傻,哪有人腊月二十九就给人吃年夜饭啊。”
*小导开车接打电话,扣两分罚款200元,好孩子不要学她。